第六章 紫焰
「怎麼回事啊?勇，一個人晚上跑來這種鳥不生蛋地方做甚麼?探險嗎?你的家人都不擔心嗎?」艷的語氣中透露出無比的震驚及些許的擔心。
然而她帶給我的驚訝程度，絕對不下於我帶給她的。
就我而言，這些問題也是需要回問的。
最令我在意的，不是艷為何晚上和我一樣跑到這種深山裡來，也不是她如何找到我的。而是…………………為何這種時候她還穿著學校制服，還隨身攜帶螢光棒?
「艷!妳也是怎麼了?為什麼還穿著制服?我以為妳已經回家很久了。妳爸爸不是要妳幫忙嗎?為什麼妳會準備螢光棒?妳本來就打算來夜間登山嗎?一個人跑來這裡，你家人也不擔心嗎?」我有點激動得問了她一連串問題。
「我就是去幫我爸找螢光棒啊!他和同事下個禮拜要去山洞勘查，我放學後就去跟隔壁常登山的叔叔要了一些，之後想打電話問你收到我的e-mail了沒，哪曉得我打了你的手機二十幾通都是語音，打你家電話也沒人接，心想你到底會上哪兒…」艷很快地報告。
「啊…..」為了這件事，居然就能追到這樣的深山中?
「那….妳是怎麼找到我的…」該問的還是得問。
「那個…女人的直覺啊!」她回答，彷彿這是再明顯不過地事。
儘管是一句值得吐槽的台詞，現在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。
這螢光棒的亮度，足夠在黑暗中照清楚我們兩人的輪廓。如果那女的就在附近，我們的行蹤應該早就被發現了，更何況我們的交談聲也不算小。
正當我這麼想的時候，艷突然朝我走來，蹲在我面前說:「勇，我們來探險吧!」
我完全當機。艷的這個提議，在這種時候聽起來格外超現實。
剛剛不是還說很危險的嗎?
「雖然說是探險，其實只是照原路走下山喔!只不過一路上都是黑漆漆的，不曉得會有甚麼狀況發生呢!…」艷若無其事地補上一句。
「那個…艷…」我很想插嘴。
「話說這一帶真是超安靜的，彷彿生命的氣息就在此消失了…」艷又自顧自發言。
真是完全不看氣氛發表言論啊!
「呃…艷，你記得原路嗎?」我懷疑地問了一個相當實際的問題。
「嗯….剛剛上山的時候，有用手機拍一些周遭的景物，依照這些應該有辦法還原下山的路徑…」
晚上一個人登這種深山還拍風景照?Well 我認為我應該把這一點理解成考慮周詳。
有手機的話，應該也可以試著跟外界取得聯繫…
「只可惜，手機在剛剛沒電了，所以只能憑印象了。」她在三秒之內補上一句。
在三秒之內讓人絕望，大概是艷的才能之一。
「不用擔心，我認路的能力一向不錯。」艷螢光映照的臉蛋上浮現一麼微笑。
接著，艷將手探向書包(連書包都還帶著)，掏出另一根螢光棒…
「等一下，艷!」我急忙說。
「咦?」艷停止動作，用一雙困惑的貓眼回應。
「那個….我不覺得再點亮一根螢光棒是個好主意。」
一根已經足以暴露行跡了，兩根豈不要變成裝著霓虹燈的標靶?
「呃…妳不覺得要是太亮的話，有可能會引來一些趨光性強的生物嗎?」我胡謅，儘管破綻百出。
「喔，像是甚麼?」艷打趣地問。
「比如說…呃…飛蛾啦…人啦…」我發現我根本沒有盡力撒謊。
「飛蛾人!」艷突然恍然大悟地說。
「啊?」稍等一下….
「一九六零年代出現在俄亥俄州的那個吧?的確是挺嚇人的。」艷說。
「嗯…嗯…」我笨拙地附和。
「不過，即使出現那種東西，應該也沒甚麼關係吧?勇的武功不是很厲害嗎?上一次不是一腳就制伏那個黑衣男人了嗎?放心啦，要是真的發生甚麼，我也能夠上場的喔!」艷語帶笑意，充滿自信地說。
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欸，這種情況…」我激動地坐起身來。不管是面對那個女的還是飛蛾人，都不宜魯莽行事。
無預警的，艷輕輕地將手按在我僵硬肩頭上，柔聲說:「不需要擔心。」
這一碰，彷彿把我心靈深處某個熄滅的東西再次點燃。
在我眼前升起一團火焰。淡紫色的，神秘卻溫柔…
好…暖和…
這種程度的溫暖，從未感受過…
「好多了嗎?」艷問。
「嗯…」我微微點頭。
「好極了。那麼就…」
剛點亮另一根螢光棒的艷，突然變得面無表情。
「艷，怎麼了嗎?」我忍不住問。
艷沒有回答。
「艷，跟我繼續說話呀!」我有點害怕。
艷突然開始抽蓄，眼睛向上翻成白眼，上半身重重地靠到我身上。
這次我真的嚇到了。艷搭在我肩膀的脖子劇烈顫抖，雙手瘋狂地扯著我的外套，體重很狠得將我撞在樹幹上…
過了約十秒，艷停止抖動，手很自然地滑落到我的腰際。
之後她就一動也不動了。
「艷…喂…艷…………艷!?」我緊張地搖了搖她。完全沒動靜。
「艷!」我大叫，搖得更大力。她比布娃娃還安靜。
我發抖地將她的頭抬起來。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個淒慘無比的表情。
一雙微閉的貓眼毫無生氣，眼角泛著淚光，臉部下半完全被乳白色的泡沫覆蓋，只有隱約出現的雙唇微微張開，彷彿還想說甚麼…
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駭人景象，連忙用手去測量艷的脈搏。完全停了。
我的腦筋頓時一片空白。
她死了。
同時，遠方傳來一個細小溫柔，卻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:「礙事的傢伙已經除掉了，終於可以跟你玩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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